祭 念 陈 文
妻打电话来,说陈文死了。初闻愕然,继之悲伤便涌满了心头。
陈文是我以前在县里工作时的一个同事,我和他共事时间并不长,也就是一年左右。后来,我因为工作调动到了市里,与他见面的次数渐渐地少了。
我对陈文的最初印象,是刚到县里上班的时候。那天,我揣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到县委报道,是陈文第一个接待了我。黑黑瘦瘦的一个人,正趴在据说是民国时期的一张大黑办公桌上修改文件。见到我,马上从破旧的竹藤圈椅上站起来,热情地招呼我坐下,给我倒了一杯水(好象还沏了茶),笑着说欢迎大学生来上班。在他的热情感染下,我紧张的心情一下子舒缓下来,对新的单位、新的工作陡然充满了亲切和期待。
接下来,陈文领着我分别见了部里的领导 ,他详细向每一位领导介绍我的情况,生怕因为他的一句话、一个疏忽影响了我给领导造成的第一印象。当时,我对陈文真是感激不尽,素昧平生,如此热心,实为难得好人。
经过一段时间的合作共事,我了解到陈文在学校时是学美术专业的,当了几年老师,后来转行到了县委工作。据说陈文的画画得不错,但我始终未见过一张他的美术作品。陈文的字写得很漂亮,也很有功底,无论是钢笔字还是毛笔字,流畅圆润中透着大气。每次部里组织重大活动,刷标语、制条幅成了陈文的“专利”,无论活儿大小,都是他一人去做 。特别是到了每年春节放假的时候,陈文更是忙得焦头烂额。部里的同事,其它单位的人员,都来求他写春联。于是乎,不善推辞的他便只能整天整天站在桌子跟前不停地写啊写,直到最后一个求他的人满意而去。这时他才能歇下手来,揉一揉已经酸麻的胳膊和手指,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过年。
我对陈文最钦佩的一件事,是2001年底省里组织到我们县开展“三下乡”活动,当时省里一下子组织了30多个部门。为了把这次我们县历史上最大规模的“三下乡”活动安排好,部里进行 了严格的工作分工,我负责制定活动整体实施方案和起草领导讲话材料,陈文因为是学美术的,负责绘制省里各部门的场地展位图和行车路线图等。陈文对这项任务极端负责,因为省里催要活动筹备情况,我们一连熬了几天几夜准备汇报材料,陈文一样和我们加班加点。陈文爱抽烟,而且是边工作边抽烟。常常一个晚上下来,他面前烟灰缸的烟蒂便堆成了小山。因为挣的工资不高,为了省钱,陈文有时还自己卷旱烟抽,他的办公桌抽屉里总是存着从烟摊上买来的散装烟叶。这种烟只限于陈文自己抽,来了客人,他总是要从所剩不多的烟盒中掏出精装的纸烟招待他们。
经过几个日夜的连续奋战,我们完成了汇报材料的准备工作,陈文也高质量地完成绘图任务。当他把绘制好的图纸拿到我们跟前时,我内心不由生出一种惊叹,精确的坐标、准确的位置、明确的内容,无不跃然纸上,一目了然。不愧是美术科班出身,果然名不虚传。
在我们大家的共同努力下,那次“三下乡”活动搞得很成功,并作为一种范本在全省推广。活动结束后,部里开庆功会总结表彰,部长专门在会上表扬了陈文,陈文很高兴,晚上喝了不少的酒。
陈文好喝酒。因为人实在,喝酒也爽快,一喝就多。同事、家人都劝他少喝点,他就是改不了这个毛病。性情中人,谁也无可奈何。后来,我到了市里工作,陈文提职后被安排到了乡里。期间我也曾几次邀请他到市里办事时与我联系,一块儿好好聊聊,但每次他总是来去匆匆,多年一直未能遂愿。
最后一次见到陈文,是回县城办事,在大街上与陈文不期而遇。陈文很兴奋,紧紧攥着我的手,非要扯我到家里吃饭,说好长时间沒在一起了,中午好好聊一聊。因为急着办事,我还是婉然拒绝了他的盛情,说等下次不忙时,一定陪他好好聊一聊。沒想到,那次竟是我与他的最后一次见面!
生命有时真是脆弱的东西,倏忽之间,一切都宛然结束了,让你根本来不及挽回或补偿,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命运。
陈文卒于心脏病,当时还正在任上忙于工作。医生说,他的病与平时大量抽烟、喝酒有很大关系。